妈妈，保重时间都去哪儿了系列之

今天，我突然就想起了这篇文章，想起了6年前的虚惊一场。

6年后的今天，你仍然陪在我们的身边，真好！

一

婆婆十一假期从妹妹家回来，因为洗澡着凉，呕吐、腹泻、咳嗽、饮食不纳，时好时坏，人迅速消瘦下来。起始，婆婆硬挺着。输水吃药均不见好。我和润便让她做胃镜，她坚决不做。我们一直忙，忙得注意不到在硬挺着的妈妈。二十多天过去了，这周三，婆婆终于对我开口说，她想做胃镜。“今天实在脱不开身，咱明天做吧，妈妈？”就这样，明日复明日，拖到了三天后的今天。周六了，总没问题吧？可送走一拨客人，医院的时候，润已经请假带婆婆化验了凝血三项。

我知道，婆婆是害怕她患上了胃癌。

我的公公年农历9月初9离开我们时，患的正是胃癌。

年年初，公公胃部就不适。我们让他做胃镜，他不做。做胃镜难受，都知道。但他主要是心疼钱。他不知道，那点钱，其实对儿女根本算不了什么。医院就是不做。那就找专家开药吧，当成普通的胃病治：胃炎、胃下垂，中药西药都吃遍了，也是时好时坏，最终难以为继。我们强制带他去做胃镜时，胃已烂得一塌糊涂。要做贴片检查时，我就有不祥的预兆。果真是细胞增生，其实就是胃癌。因为公公患有高血压、心脏病，体质经过数月的折腾很差，医生说他会下不了手术台，最终放弃了手术。

从确诊胃癌到去世，公公只走过了短短的30天。

而5年后的今天，婆婆依然没有从公公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看着婆婆一脸凝重，我宽慰她：没关系，就难受一小会儿。我做过了两次胃镜，我有发言权。我固执地以为，我的安慰能使她放松。虽然我知道，其实，她更害怕的其实不是胃镜，而是胃镜检查后那个尚未预知的结果。

二

当检查很顺畅地进行完，看到报告单上显示的“红斑渗出性胃炎”时，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婆婆脸上也有了笑容。

可是，病情时好时坏，难道紧紧是简单的红斑渗出性胃炎？

给婆婆看病的是内东科的王主任，一位和蔼的内科女专家，“再查查肝胆胰腺吧。”

说实话，做彩超时，我一点也不紧张。我觉得无非是一个例行的检查。婆婆胃没事就好了。但当婆婆进去很久还没出来时，我突然觉得心里堵得难受，透不过气的感觉，以至于曦儿在我身边蹭来蹭去，我竟有些烦她，忍不住对她发火。

拿过彩超单，我一眼就看到了超声提示栏写着“肝右叶实质占位，建议进一步检查”。

我从没听说过肝右叶实质占位是什么病，但我知道终归是病。我让曦儿陪着奶奶，在影像楼等我，我说到后面让医生开药。

和润结婚后，我与婆婆一直相处得挺好。尤其是有了曦儿后，我们朝夕相处，情同母女。婆婆患有高血压、脑梗塞，常年吃药。还有气管炎，骨质增生，时常被病痛折磨。我当时想到的是，婆婆又要多吃一种药了，心里真的心疼她。

我看到了王主任脸上一丝不易觉察的阴影。

“肝右叶实质占位是什么病？”我紧张地问，“是肝癌吗？”

“是的。”王主任同情地望了我一眼，补充道，“千万别让病人知道。”

我的两腿一软，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天旋地转起来。

恰在这时，润的电话打来，“妈妈的胃镜结果出来了吗？”我一下子哽咽了。但我使劲做吞咽状，觉得自己的声音正常了才开口说话，“胃镜结果出来了，没有问题。可能肝有点小毛病，要做CT呢。”

明晃晃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是凉飕飕的。

三

拿着需要进一步确诊的CT单子，我不知道我怎样从住院部走到了影像楼。

一路上，我的脑中反复闪现一个问题：肝癌？肝癌意味着什么？不敢想，不敢想！

但有一点，我很确定：不能让婆婆知道病情。也先不让润和哥哥知道。更不让俩个妹妹知道。她们一知道，婆婆肯定能知道，感觉到！

我于是不停地提醒自己：要笑，要笑，千万别让妈妈看出端倪来。

我是笑着告诉婆婆做CT就是例行的健康检查的，好不容易来一趟，顺便检查一下。婆婆忧郁的目光碰上了我灿烂的笑，也笑了。我的鼻子却蓦然酸酸的。

我才注意到，我的66岁的婆婆瘦了很多。发白的头发、紧缩的皱纹、些许驼得背使她显得那么的弱小，像孩子一样，需要我们的护佑……

我突然觉得我的心无芥蒂的女儿很可怜。奶奶腿疼了她扶奶奶上楼，奶奶吐了她给奶奶倒水，奶奶抽血了披着衣服她连忙给奶奶扣扣子，她那么爱她的奶奶。可是，可是……

一做完CT，我就让婆婆坐车先回了。我不能让她看见单子。

四

我像秋天的一片落叶，在长长的走廊里飘来飘去、飘去飘来，等待着一个对我已不是秘密的结果，一个对我们全家不啻于晴天霹雳的结果。

接过CT袋子，我没有从医生脸上看出任何提示性的信息。我不敢拿出单子看结果。站在影像楼二楼的窗户前，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出了单子。

一个鲜红的大印：“肝胆胰脾肾形态大小实质密度均未见异常”！

我怀疑自己的眼睛。用冰凉的手摸摸晕乎乎的脑门，是发烧呢？

直到王主任告诉我没问题，我才如释重负：真是吓死我了。

我也快被吓死了。王主任幽了一默。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阳光下，真温暖啊。

拨通润的电话，我的眼泪迅速地冲出来。我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告诉润刚才的那场虚惊。

“赶快给妈妈打个电话吧！”润的声音也湿湿的。

当然，我要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喜讯，告诉她，妈妈，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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