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弦歌风小说山子的梦断蓝桥

编者按

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山子的作品《梦断蓝桥》以细腻、温婉、至深的情感，带我们走进她美丽而忧伤的情境……初恋如梦，大都有刻骨铭心的记忆。不论美好还是痛楚，都是生命里一道美妙无比的风景。

梦断蓝桥文/山子（一）

下午办完事，她提议将车子开上长江蓝桥。其实蓝桥不知来过多少次，今天坚持上桥也没别的，只不过是想看看。或许是想再次感受蓝桥的雄伟、气派；或许是想抛却这些日子以来的烦闷、忧思；或许是想追忆曾经青春年少的浪漫、懵懂……桥上看冬日长江，没有了江天寥廓之感，她像一条白色的哈达蜿蜒飘向远方，虔诚地向人世间献上最美的礼物。桥下那个曾经让她有过幸福，感动、快乐、祈盼、焦虑、绝望、痛苦、惆怅很多感触的渡口，已是无人渡口了。当年，这渡口是唯一通向小城的道路，繁华而热闹，如今却萧条、冷落，只有几只飞鸟落在上面，它的交通已经被这座气势恢宏的长江蓝桥所取代。她在想，如果当年要是有这座桥的话，那么她的人生是否是另外一种样子呢？“还往前吗？”师傅问她。“嗯，下桥往右转一圈就回吧”她肯定地说。蓝桥很快地被撂在后面，小车行的还是从前的那条道，可如今已是沥青的路面，平坦而宽广。道路两旁的田野依然绿油油的，远处散落的人家，阳光下十分明朗，一切都那么安静、祥和。尽管是立冬后的第二天，但车里有空调，车外有灿烂的阳光，在这条虽有改变但却令她永志难忘的道路上行进着，一切仿佛又回到十九年前的那个春天里……

（二）

四月天，油菜花的海洋，空气中也弥漫着花的芬芳。她和他在这条几里路的花间小径欢快地走着。一件乳白色的短风衣，一条紧身的湛青牛仔裤，脚蹬一双白球鞋，她，就那样一路走来，白皙的皮肤添上两片红云，面若桃花，清风扑面，又一脸稚气。他高大魁梧，成熟稳重，一路上倾听着她叽叽喳喳、没心没肺的说个不停，牵着她的手，只是笑。一个坎，他先过去，待她跳的时候，脚一滑险些跌倒，他顺手猛力一带，没想到竟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拥着她……第一次和男人贴的这么近，感受着他排山倒海的力量，她绵软得不能动荡，闻到了那种男人的味道，她感到莫明的激动。他吻她，吻得她喘不过气来，感到窒息，感到阳光在旋转，花儿在吐香，蜜蜂嗡嗡叫,蝴蝶在起舞,心里头小鹿在蹦跳。那年她18岁，他26年。她在学校没毕业，而他是从农村来的，医院实习的临时医生。那年的二月份，天气很冷，医院误诊为食道癌，身体瘦弱的母亲由于悲伤过度一下子病倒了。父亲由学校送去上海复诊，两个哥哥一道随行。家里只她一人留下照顾住院的母亲。她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做，只知道哭。母亲再次呕吐，她慌乱地上二楼找医师，匆匆忙忙之中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就是他！琼（本来他叫群，她给改叫琼的，所以他一直叫琼，因为琼有美好之意）。是的，琼来了，带来了美好，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渐渐的琼和她们母女成了很好的朋友，就像亲人一样。琼是个好人，尽管，后来他告诉她，那一撞的相识是他早有预谋的，但她还是感到琼的确是个好人。在那个她们最最悲伤的日子里，琼给予她们母女许多的安慰、关怀、体贴。甚至琼包揽了所有她该做的一切。像个女人一样买菜、烧饭、洗碗、洗衣。只要她一动手，他就说：三儿！放下，我来,你去看书吧。渐渐她对他有了一种依赖，一刻见不着就有一种不安，看见他就非常高兴，她不知道这就是爱，只感到和他在一起，很幸福，什么都不怕。一个月的时间过去，父亲排除了癌症，母亲也出院回家了。而琼理所当然的成了她们家的常客，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来了就做事，也很会做事。他教她摄影，常带她和二哥在小城四处里游玩，也带她们到他家去玩。他家在渡口小镇，到他家就得在渡口过轮渡。她很喜欢坐那种轮渡，赶集的时候人多、热闹，吃的土产品也多。春天里看那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看那春风又绿江南岸，依然十里杏花香。秋天里落霞与孤鹜齐飞,观秋水共长天一色。观人、观物、观景、观流水。在她眼里什么都充满着新鲜感。寥廓江天，别样情怀。她写文，他写诗：上快艇乘风去，观长江东流水，瞥秋鹭入云霄，叹逝者如斯夫！一来二去母亲真的把他当儿子待了。如果没有四月那次的亲吻，她真的不知那就是爱!……可自那次以后，她见到他就会脸红、心跳。他在与不在，她都偷偷地想着他，他们相爱了，偷偷的……到了第二年的一月份，最先发觉此事的母亲警告她，让她远离琼好好读书，可她那时已经难以自拔，尽管收敛了许多，每次在他来坐定后，她虽然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屋里，但却仍然偷偷地听他讲话，听他的笑声，也不自禁的笑。每天第一时间听到他来的脚步声，总是忍不住慌忙跑去开门。母亲终于忍无可忍，把此事告诉了父亲，父亲认为事情很严重，于是将琼找来向他摊牌，也不知父亲和他说了什么，那几天就没见琼来了。医院去找他，医院里的人说：他辞工了刚走，你咋不知道啊？她疯了一样跑去渡口，可轮渡已经开动，琼就在上面。她大声呼喊：回来，回来！没人理她，琼起先一惊，向前一扑直愣愣的看着她，之后就一直低着头，后来竟然别过去像在抹着眼泪，一眼也不看她。……在下一班轮渡上她心急如焚，看着悠悠的江水，第一次体会到时间的漫长仿佛如她一十九年的岁月。好不容易到他家，他母亲掉着眼泪，说：孩子，你走吧！要不是知道你来，他也不会这么快就走的，他让你不要找他了，他的前途要紧呢，你走吧，你们不合适！……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之后她就病了。那段日子里她恨母亲，像小时候一样从心里排斥母亲，常常一个人跑到学校后面的小山上看着蓝天白云流泪，心想：我要是云该有多好啊，你在哪儿我就能飘到哪儿，可是你该让我知道你在那儿呀！琼，你是懦夫，是逃兵！你那么爱我，怎么能说走就走，忍心走都不说一声呢？难道你的爱是假的吗？为什么？！……这可是她的初恋啊！她开始把自己封闭起来，一直从上大学到工作以后才慢慢地改变着……

（三）

她工作的第一站是在农村的一所中学，那时她常能收到一些来自海南的包裹，不是衣服，围巾，帽子和包，就是糕点之类的，她很奇怪，没有寄件人名，只有地址。她试着写了几份信过去探问，也是不了了之。她怀疑是琼，但又不敢确定，不知这些年他到底在哪儿？也不知这些年他过的好不好？那时她心里除了恨他还是恨他，甚至她认为他是把爱情视为路边可供欣赏的风景，任谁走过，都可以采摘下来把玩一番，一旦到了要启程离开的时刻，则毫无牵挂的将之弃掉，去追寻前方更美的景致。岁月是会让人淡忘一些记忆的。她和现在的先生相识了，她们在一个学校，先生以他的才华、真诚、善良和帅气深深地打动了她，在她和先生调回小城之后，她们很快就结婚了，结婚那年她23岁。结婚之后她就开始原谅母亲了。后来偶有一次医院的一些事，母亲突然说到他，说在她们结婚出去旅游的那段日子，他回家了。母亲在家门口碰见他在那儿转悠，让他去家里坐，他也不说话，眼睛有点发呆，人很瘦，胡子很深。不知为什么？当时一听到这话，她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心生生的痛，她才猛然意识到她并没有忘记他，一刻也没有忘记。母亲说：对不起三儿，你那时小，他又没正式工作，他是坚持不放弃你的。是你爸对他说，想娶三儿，混个样子出来，爱她就不能害她。一晃十年过去了，有一天她忽然接到海南鸿盛娱乐公司老总的一封信，打开一看没想到是琼的，琼说他要衣锦还乡，说不计较她是否结婚，说他要回来找她，只要她愿意跟随他，就是他终生的幸福。她一下子陷入矛盾之中，一连好几个晚上都失眠，想起了他那圆圆的娃娃脸，灿烂的笑容，手心的里温暖，那第一次给予她的，令她窒息的初吻……放弃一份刻骨铭心的爱，谈何容易?可面对一个六岁孩子无辜的笑脸，先生不尽的爱意和深切的关怀，她又心如刀绞，先生和孩子有什么错呢？凭什么给他们痛苦？想到这些，她泪如泉涌，不知如何去面对……琼回来了，先生很有修养地给了他们独处的机会。琼可以说是成功的，他用十年时间艰苦地打拼，用逝去的青春岁月证明了自己的优秀，可他却无法摆平眼前的这一切。她们互相打量着：他老了，才36岁的人，头上就有白发了，面容苍老，以前的阳光全没了，岁月刻下的全部是沧桑。他用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说：你成熟多了，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了。他告诉她在海南的艰辛，告诉她一刻也没忘记她，那年他回乡，偷偷打听她又跑到她乡下学校偷偷去看她，他说：“常常在那个吹着冷冷风的夜，就独自坐在无人的海边，想起你，想起我们的爱，就会感到温暖，在生意上受到挫折时，也是独自一人来海边，难过的时候就想起你，想起走的那一天我对自己许下的愿，浑身就有了动力。我心里想，一定要成功，为了三儿，为了我们的幸福，那怕我吃进千辛万苦，我也不怕。三儿，我成功了，我什么都有了，让我们一辈子都依偎在一起，再也不分离了，好吗？虽然我们都耗去了最美的岁月，但我们还有一个梦啊，让我们完成当初的梦，好吗？”她已经说不出话来，流着泪恨恨拳着他，心里头在大喊：钱算什么？一个人的光阴能用钱买来吗！？一个婚姻的错误能用钱纠正吗！？他紧紧地抱着她泪流成河……她终于没能和他成行，也不可能从行。他走的那天，依然是那个渡口，她只能偷偷的去送他，她知道他们之间隔着不是一条江，而是，而是永远无法跨越的大海。看着渐渐远去的船，她在心里大声呼喊，回来，回来!憋在胸腔里的那一声声呐喊，快把她的胸腔憋炸了，她不在意别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任泪水落下脸颊肆意成河……

（四）

“现在到那儿?”师傅问她，“把车停在渡口,我要下去一会。”她幽幽地说。此时，渡口没有一个人影，连鸟都不见了……江风呜呜的吹，风象刀子把寒冷一个劲直往人脖子里灌，一直灌到心。夏季里满溢浩荡的江水，一入冬九便远退到江心。水小了，河滩倒是更大了。一切都呈现出空荡荡，寂寥寥。只有这渡口之上的这座蓝桥气势恢宏，她是沪蓉高速公路安徽段、安徽省沿江高速公路以及东营至香港高速公路的交汇点，是国家高速公路网的重要组成部份，中国的金门大桥。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从渡口往小城看去，小城在这十九年的发展中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除却应保留的振奋塔等一些带有文化底蕴标致性的建筑物，其它的都在发展中变化，一个现代化的新型城市，尽收眼底。夕阳西照，一切都抹上了一层辉煌。十九年过去，几度风雨，几度春秋。什么都在改变着，而她感受最深的就是现在人心的改变。春夏秋冬、风霜雨雪，唯独没改变是她的情怀……琼就那样走了，此后的日子再也没联系过。可是没想到离别两年后，也象今天这样的一个日子，他就真的永远的走了。得到这个消息是三个月后的一天，上渡口小镇办事，碰上他的亲兄弟少俊，问起时才支支吾吾地说：酒后驾车出的事，车上还有两个女人，按照他以前写的遗愿，把骨灰撒进渡口边的长江里。他家里人不愿告诉她，似乎都恨她。一个终生没成家的男人，一个身边不缺女人的男人，一个挥金如土的男人。他所有的一切都像钉子一样扎进她的心里，她没有泪水，只有鲜红的血在流……此后的这些年里，她几乎年年都到桥上来，她总在想：倘若这座桥当年就有，她一定会追上他的，如果追上他，他一定会回头，如果回头，他一定不会死掉的……常常梦里相见，可总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为什么老是梦见他流泪，他那动人的面容，阳光的笑容那儿去了？他的手为何那样的冰，他会怪她吗？？？你曾是我的那弯明月我也曾是你青春时的那片云可时光太匆匆竟让我们今生无法重逢错误早已堆上眼角今生的路还很遥远现实开始变得沉重你走了，而我却这样活着……——她，为他写下了这首诗。

（五）

“走吧，这里风大，很冷！会冻病的。”师傅关切的说。-她用手擦了擦被风吹干的像冰一样的泪，缓缓地上了车子。她让师傅在桥上慢慢前行，心里不住对着江水说：“琼，我走了，今天我把我的心，我们的梦和我们的故事全抛给你，让你不孤独。让你来我梦里的时候要笑。你知道今年三月我去过有你名字琼的城市---海南，我去看你曾呆过的地方，走过的路，体会你的痛苦与欢乐，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拿着你曾写给我的信，你的照片，找寻着你的足迹，可是不管找到哪里，都已经没了你的画面，我不信你就这么走了，我总是在想，你会不会忽然地出现，带着笑容和我见面，其实我要求并不高，只是想和你见一面，不再去说过去，只想说一声：琼，见到你真好！”琼走了，留下她像一尾永远摆动着思想的鱼，常常从记忆的深水里游出来，睁大着眼去翻看那难以忘却的旧日历，总是让心把日子翻得痛苦。-别了，琼！蓝桥作证，三儿走了，梦留在这儿。

作者简介

山子就职安徽省铜陵市国土系统。六零后，一个爱好运动、喜欢看书、热爱旅行的女子。

百年春华秋实一朝厚积薄发

五弦歌风

主编:南竹林

副主编:溪涧幽兰张丛生海哥赵力

评论员：李敏刘敬亭明一

编辑:贾浩香香马磊

本期编辑：香香（图片来源：网络）

投稿邮箱：wuxiangef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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