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说芳华，重读严歌苓，在残酷人性
弘语堂按：
忍不住把严歌苓的《芳华》和金宇澄的《繁花》对比，命运如烟花，刹那绽放，急转直下。作家都是上海人，不同的是性别、军旅、海外经历。
严歌苓当过文艺兵，旅居海外，享誉文坛；金宇澄长期担任编辑，“潜伏”小说界多年，一飞冲天。还有一点不同，我们可从冯小刚等导演的电影，回溯严歌苓的小说；而金宇澄的小说已经大满贯五年了，王家卫的电影还在精雕细琢。
严歌苓
金宇澄
看小说《芳华》，重读严歌苓，
在残酷人性中触碰一丝温暖
李雨姗姗/文
随着冯小刚电影《芳华》热映，严歌苓再次走入大众视野，这位旅居海外的女作家，近年有多部作品被导演相中，翻拍成影视作品，像《天浴》《金陵十三钗》《少女小渔》《小姨多鹤》，以及更名为《归来》的《陆犯焉识》等等。
这些翻拍剧，要么在国际上斩获大奖，要么在票房和收视率上战绩不俗，要么赢得了不错的口碑，推波助澜，为作者打开了知名度和影响力。
严歌苓作品的文字很简洁，人物不多，故事和情感却很饱满。《归来》的主人公实际就3个，《天浴》2个，《少女小渔》2个，《芳华》算5个，《金陵十三钗》多一点，但除了玉墨，其他都可以算是群像刻画。
然而就从这几个主人公或长或短的一段人生经历里，折射出了命运的无常和人性的残酷，仿佛只是时代开了个玩笑，小人物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转折。从此开启了另一段艰辛旅程，让人唏嘘不已。
《归来》中，文革的到来，陆焉实被打成右派，女儿因此没能当上芭蕾舞的主角，对他充满了仇恨。当他逃跑归来时，百般阻挠他和妻子（女儿自己的母亲）见上一面。等到再次归来，早已物是人非，挚爱他的妻子因为失忆，已经认不出眼前人了。
《天浴》中，下乡的文秀等来了知青返城的消息，但她凭借一己之力企图改变命运的努力，无知又无奈，反而让她跌入更深的渊底，无法自拔，最后，只能用死来洗刷清白。
《芳华》呢，也许该谴责的不应是丁丁对刘峰的拒绝，而是对同类中善良弱者的伤害和欺凌，这暴露出人性中的自私甚至残忍，以及这种伤害和欺凌的难以自愈。
鲁迅说，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小说主人公，你对他们有理解、有爱、有同情，却看着他们一点点地被命运无情损耗，直至逝去青春、逝去美丽、逝去单纯，以及一切美好，直到最后被彻底吞噬。
这种对人性的绝望让人不禁怀疑，严歌苓是否把自己年轻时所遭遇的一切，都投射到她塑造的人物中？是否已经把那种痛彻心扉作为她观察和理解世界的唯一方式？
和《芳华》中的萧穗子一样，15岁的严歌苓在文工团遇到了自己的初恋，爱上了一名30岁的军官，她为他，写了上百封的情书。当这些情书竟被心上人亲手交给组织时，那种被欺骗、被撕裂的屈辱，从此就烙在了少女的心田。她将这种对人性的恨，铭刻在她的作品里，化作更深层次的苍凉，拷问和折磨着她的每一个主人公。
严歌苓
这是严歌苓。
严歌苓不止这。
在她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了深陷困境却又努力挣扎的人。他们是真的勇者，在看清了人生的真相后，却依然有勇气直面生活。于是，在残酷之后，严歌苓还是在她的作品中传递出一丝的温情。（虽然电影的结局要比小说“大团圆”得多。）
何小萍（小说中实为“何小嫚”）眷恋刘峰曾经传递出的善良，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因为对文秀的疼惜，老金愿意以生命做伴跟她长眠地下；陆焉实和冯婉喻，相伴相守、不离不弃，虽然时间上错过了彼此……
小人物之间的靠近取暖，是这个寒冷冬季的一缕阳光，是命运窒息的重压下给他们留的一丝缝隙。
也许正像严歌苓说，她希望通过写作，让所有的委屈都得到，安抚。
《芳华》：刘峰是文工团的学雷锋标兵，爱上了独唱演员林丁丁。因为拥抱丁丁，被组织发现，定性为“流氓”，人生大逆转，上战场，失胳膊，转业后挣扎在社会最底层。何小萍（何小嫚）是团里最受欺凌的舞蹈演员，命运起伏终致精神失常。病愈后，陪伴着患绝症的刘峰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小说中的扶持很隐秘，电影中的依偎很团圆。）
（图片来自于网络）
补白：李雨姗姗与弘语堂的讨论
李雨珊珊：电影剧本对小说进行了一些改动，电影展示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画面，限制了个人的想象力，而文字建构的画面，给人很多想象空间，可以纵横捭阖，可以容纳更多的思想。所以，如果真正对电影感兴趣，还是建议拿起严歌苓的原著来读。
弘语堂：珊珊这篇书评（不是影评哈）写得很赞！因为您是认真去读了原著。在全民影评如潮的时代，这样的沉潜尤为可贵。
李雨珊珊：编剧和导演要考虑到观众的接受度，肯定会做一些改动。就不如原小说那么残酷，那么深刻。
弘语堂：如果要对苍白的思想“扶贫”，看电影，只是“输血”，是消费；而读原著，才是真正“长肉”，是滋养。这就是文字的魅力，文学的魅力，语言建构世界的魅力！
（细节讨论很多，涉及到具体的字、词、句的推敲，如标题中应该用哪个动词，“XX一丝温暖”，供选的有“感受”“捕捉”“寻觅”“发掘”……最后，我们共同选定“触碰”。）
编辑：秦砖
排版：汉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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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雨姗姗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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