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之心小说

一、

扎人。第一次遇见他,他就像浑身带刺一样,让人很不舒服。

“有什么了不起了,跟个刺猬似的。”

在我的印象里,他的刺既有语言上的,也有目光中的,当然,还有他的冷漠。

和他谈恋爱,并不能让人觉得踏实或者安慰。想法在他脑袋里空转。刷,一个想法过去,刷,又一个想法过去了。我要触到他真实的想法,只能用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发脾气。

到底为什么要选他,和他谈了三个月恋爱后,对于答案我还是一无所知。他帅?扯淡,就那张可以勘到公共厕所作水泥地面的脸,想想也是够了。他有钱?一个钱包里带的钱很少超过块的人,一个银行卡账户数从来不破五位数的人,一个衣服还穿三年前甚至五年前旧衣服的人,他节俭的程度所证实的事实无非是——这就是个如假包换的穷鬼啊。

可我爱他。是一种被刺扎后触电的感觉。我喜欢他用煞有介事的语气,煞有介事的话来批评我,比如“你不应该让自己看起来像性感的肉包子,尽管真理在透明的时候常常最美”,比如“身上没有一毛钱的人是幸福的,因为它既不用发愁数量上的问题,也不用发愁质量上的问题,反正都是没有,不管是与有一毛钱的人相比,还是与有无数毛钱的人相比,我都很幸福”。

我不得不承认这些话就像陷阱一样,让我深陷其中,很难自拔。但作为一个对美的事物充满憧憬的女性,我可不想在这些看起来云里雾里的话术中迷失自己对化妆品、对服装、对美食的本性。

在三个月后一天,我决定和“刺猬”发一次故意的脾气。我并不想证实他对我的爱是否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我只想确定,他对财富一词的真实态度。

“刺猬,”我习惯性这么称呼他,“要是有两百万和一个美女在你面前,你会选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在我面前。”

“我是说假设。”

“假设那美女是你,我就放弃两百万。”

“你觉得我美吗?”

“还行,起码没丑上九霄云外。”

他成功转移了话题,让我觉得这个问题的分量不够,我打算换一个惊世骇俗,难倒许多男人的问题:

“你爱我吗?”

“……”

果然,他支吾了,每次一问到这样的问题,他这只刺猬就像上了摩丝似的,身上的每一根刺都乌黑发亮得令人不敢触碰,而他的脸立刻陷入了某种沉思般的阴郁,目光低沉下去,这是在解析我的题背后的心理,思考我会给他挖一个什么坑。

“真是累啊,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在他想了许久仍然没有答案的时候,我也差不多要放弃了,如果我执意下去,他准会把“爱不爱”这样的问题演变成哲学框架范围内的大讨论。然后,我将极不情愿地被他拽入一个被科普、被教化的磁场当中。

没有魅力,至少在照顾女朋友这种问题上,他的情商是负数。我都想不通,他号称有无数女粉、迷妹的话基于的是怎样一种蠢蠢的自信心啊。

“天生的,蠢蠢的自信心。”当他憨厚的笑容在脸上像米田共一样被踩踏开来的时候,我心里也会蠢蠢地失去主张,我并不欣赏盲目自信的男性,但他这种蠢蠢的自信心还真是天造地设的存在。我服。

一个能在语言的疆域制造秘境的人,其思想也和这秘境一样深不可测。我如今才发现,是我的好奇心驱使我对她显现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本能。

“吻我。”

“为什么要吻你,我又不喜欢你。”

“吻我!”

那扫帚胡茬似的一掠,像响尾蛇的尾巴,在我脸颊上摁下一个能量满满的水波,荡漾至心里。

“你没亲过嘴吗?”

“……”我抱着他的脖子,把他拽到和我零距离接触的位置,用唇软化他的刺,用舌尖刺探伶牙俐齿背后的秘密。

“呼……”被我松开以后,他长吁了一口气,在我幸福的侵袭之下,吻的闪电几乎让他窒息。可是,我突然有些后悔,这么主动,会不会让他觉得我不矜持,会不会让他觉得我太霸道,会不会让他产生什么错误的判断。

身体的某个部位发生了异变,有一股热热的潮潮的东西在制造不该此时此刻出现的尴尬。我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表达大姨妈的造访,我向他大喊了一声:“你混蛋!”随即冲出了这个由我一手策划并一手终结的两人磁场。

二、

两天,三天,持续了整整一周的尴尬在渐渐暗淡里的血迹慢慢消失了。我发誓再也不要用现在这个牌子的卫生棉了,我把垃圾桶里堆积起来的尴尬迅速处理掉了。回到卧室,母亲向我打探和刺猬的恋爱进程,我忽然意识到,刺猬这些天根本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发过短信,那句“浑蛋”以后,他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分手了。”我没好气地回母亲。母亲却告诉我,昨天遇见刺猬了,还在路上聊了一会。她觉得刺猬好像不擅言谈,问什么答什么,不够大方,腼腆得有点过头。母亲又说,“要是分手了,那你就多出去走走,别老赖在家里不动。我也听说那小伙子家境不好,你和他在一起也是过苦日子。”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刺猬之所以和母亲不知道怎么搭茬,同样也是由于尴尬。我那句“你混蛋”肯定也让他莫衷一是了。

“我的事您别管,我自己处理。”离开母亲,我在心里不断地向刺猬发出心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骂你的,我是在骂我自己啊。我想告诉刺猬,和他在一起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丰满了。

可这丰满还是像个巨大的氢气球,被扎了一个针尖的口子,每天都在往外漏气。我想给刺猬打电话,又考虑到女孩子所应具有的矜持,觉得这个口该刺猬来开。可我的想法落空了,刺猬是那种有什么事发生都不会觉得惊奇的人,他的日子过得像秋天的芦苇,风一吹带走的都是生活表面的角质层。

刺猬太沉稳了,像王羲之的一缸用于洗笔的浊水,越来越厚,也越来越让人看不到他内心的明暗。我决定约刺猬出来再聊聊,尽管在所有的恋爱关系当中,男性占主动是大概率事件,可我就想让小概率事件促进我更深入地了解刺猬性格生成的本质。

“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你不知道我在等你电话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在等我电话?”

我察觉到这种语言模式是不对的,如果继续互怼下去,我很可能会按捺不住自己反手就给刺猬一巴掌。我的前男友就曾遭过我的“流星火焰掌”。其实,我并不暴力,在家人眼中,我是一个连打喷嚏都会压低分贝的乖乖女。但我其实易怒,只不过收敛得比较好。

“我向你道歉,我不该骂你。”

“你做错什么事了要向我道歉?”

“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一直都是真的。”

“我知道。前几天,你妈和我聊过天,我也有一些想法。”

“你别听我妈的,我们俩的事不牵扯到他人。”

“我觉得你妈有一点说的很好。她说,‘爱是要有能力体现的’。”

“都叫你别听我妈的了。”

“你知道吗,生活的表现形式虽然是多种多样的,但落到实处,还是会以最世俗的脸谱去横行无忌。”

“你能不要分析了吗?”

“这种世俗化最易折损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热情,可你又不得不承认,它就是巨大的挑战性存在。”

“我走了。我不要听你说这些屁话。”我站起来,看着他一脸沮丧,觉得有些抱愧,我又坐下了。我在想,母亲到底和这个思维超级发达的非正常人类谈了什么,以致于一石激起千沉浪,让他对我们的相处模式产生了如此巨大的隐忧和怀疑。

“其实,我也不确定我爱不爱你。”他突然冒出来的话像数万条蚕同时下口吃一片叶子般令我震颤。

“什么,你要告诉我你不爱我吗?一直以来都只是我一个人的全情投入,我就这么傻,这么不值得你珍惜吗?”一系列的想法在我脑袋里打滚,打滚的地面都是锋利的刺,一旦触及一个想法的具体推论,我就会被刺狠狠扎到心里。

“很抱歉,我还是觉得我们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那不如直接分手好啦!”

想到三个月前,刺猬在大雨滂沱中跑到我单位楼下为我送伞;想到两个月前,他得知我钱包被偷了,在把钱包塞给我以后,又跑到银行为我取了一千块钱;想到一个月前,刺猬说会做好他能对我做的事。然而,结果呢,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弥天之谎吗?

刺猬说要上厕所,我拦住他,我判定这是借口。刺猬侧过身去,脸色憋得蜡黄,我扯他的衣袖,然后松开了。

“吻我。吻完了,我放你上厕所。”刺猬没有照此施行,他一个健步从我身边射过去,随即钻进了厕所,但我没看到他从厕所门口出来,或者是我专注地望向某对情侣的时候,他已经悄悄溜走了。

三、

哲学家在书里说,生活的路是有起伏波折的,完全的平坦从不存在。情感作为生活的一部分,大约也一样不平坦。我相亲,去遇见和我门当户对的人,然而总找不到那种感觉相似或相近的亲切感。我好像不自觉地把刺猬身上所具有的属性赋予给了相亲对象。一旦他们不具备,我就会说“拜拜,谢谢你抽时间来见我。”

我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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